“我需要反思自己，沒有誰能替誰承擔一切，只有自己去面對。我也希望能有一個改進的機會，好好跟社會學做人做事。”

文丨新京報記者郭懿萌 劉錦涵

編輯丨陳曉舒

校對丨趙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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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(ju)離那件事發生已經過去了(le)半個月，張水華的社交(jiao)評論區(qu)依舊關閉。每(mei)次打(da)開，私信都是99+，無一例外，全是辱罵(ma)。

這些(xie)聲(sheng)音從(cong)四(si)面八(ba)方而來，順(shun)著網線蔓延，試圖完成對她(ta)的審判。

8月(yue)31日，哈爾(er)濱國際馬拉松賽場(chang)上，“跑馬最快的女(nv)護士”張水華，以2小時35分27秒(miao)的成績(ji)沖過終點(dian)線，摘(zhai)得(de)國內女(nv)子組(zu)桂(gui)冠(guan)，同時刷(shua)新了自己的最好成績(ji)。

本是一場皆(jie)大(da)歡喜(xi)的體(ti)育(yu)盛事，張水華卻因賽后一段哽咽的傾訴，從冠軍領獎(jiang)臺跌(die)入了網絡暴力的漩渦(wo)。

“我(wo)(wo)不需要領(ling)導給我(wo)(wo)特別的假期，我(wo)(wo)只(zhi)希望領(ling)導能夠支持(chi)我(wo)(wo)周末調休，只(zhi)是(shi)調休，不是(shi)說(shuo)給假。”

她的發(fa)(fa)言(yan)迅速在互聯(lian)網上發(fa)(fa)酵，引發(fa)(fa)了巨大的輿論。有人表達支持；有人猜測她頻繁(fan)調班、占用同事休息(xi)時(shi)間，借跑馬拉松謀取(qu)個(ge)人利益(yi)；也有人直接以臟(zang)話辱罵，對她進行人身攻(gong)擊。

然而，在被輿論(lun)簡化為一(yi)(yi)個(ge)單(dan)薄符號之(zhi)前，張水(shui)華也有(you)著真實、多維的(de)人生。她是一(yi)(yi)名護士，一(yi)(yi)位跑者，也是一(yi)(yi)個(ge)普通人。她的(de)故事，遠比一(yi)(yi)場紛爭更加復雜。

9月9日晚，張水華在福州海峽奧林匹克體育中心跑步。新京報記者 劉錦涵 攝

“跑馬最快的女護士”

9月9日(ri)下午7點(dian)，福州市的室外氣溫仍高達32℃，空氣濕度接近70%。盡管已經(jing)過了白露節氣，天氣悶熱(re)一如往常。

在福州海峽(xia)奧林匹克體育中心的(de)操場上，不少市(shi)民正(zheng)在夜跑(pao)。人群中，張水(shui)華和跑(pao)團(tuan)的(de)伙伴們(men)一起，正(zheng)按(an)照(zhao)教練制定的(de)課表認真訓練。

熱(re)身(shen)(shen)結束后，許多(duo)跑(pao)友(you)已(yi)大(da)汗淋(lin)漓(li)，張水華卻(que)幾乎沒什么汗意。她身(shen)(shen)高一(yi)米六出頭，身(shen)(shen)材精瘦(shou)，肌肉線條與皮下血管清晰(xi)可見。相比8年前開始跑(pao)步之前，她的體重下降了十多(duo)斤。

訓練結束時，跑團隊員合影(ying)喊出口號(hao)，彼此加油打氣(qi)。不遠處，一位正在(zai)健走的市民徘(pai)徊側目，他覺得(de)那(nei)位瘦小的女(nv)生很像(xiang)近日新聞(wen)中的張水華。“說話真是門藝術啊。”他低(di)聲感嘆(tan)道(dao)。

所有的一切，都源于(yu)8月31日的那場(chang)哈爾濱馬拉松。

在那(nei)場(chang)比賽中(zhong)，張水華跑(pao)得格外投入。一般來說，張水華應在10公里(li)(li)、20公里(li)(li)、30公里(li)(li)和35公里(li)(li)處分別攝取(qu)鹽丸、能量(liang)膠等補給。但那(nei)一次，她直到20多公里(li)(li)后才想(xiang)起自己還(huan)沒有(you)吃，“跑(pao)得太沉浸，完全忘記了。”

比賽在上(shang)午7:30鳴槍開跑，張水華沖(chong)過(guo)終點(dian)(dian)時(shi)剛過(guo)10點(dian)(dian)。闖過(guo)終點(dian)(dian)的時(shi)候，她(ta)就(jiu)知道(dao)自(zi)己打破了PB（個(ge)人(ren)最好成績）。

賽(sai)后有人拉著張水華采訪(fang)，丈夫王岢回憶，問題大(da)致(zhi)意思是：“我們知道醫護工作(zuo)很辛苦，你是如何在(zai)忙碌的工作(zuo)之余，還在(zai)馬拉松中取(qu)得這樣(yang)優異的成績？”

沒想(xiang)到，這個問題瞬間戳中(zhong)了張水華的淚點。她哭著說(shuo)：“我(wo)(wo)們領導說(shuo)，你(ni)(ni)(ni)(ni)(ni)要參加比賽(sai)，你(ni)(ni)(ni)(ni)(ni)自(zi)(zi)(zi)己(ji)的事(shi)情，是你(ni)(ni)(ni)(ni)(ni)自(zi)(zi)(zi)己(ji)的業余愛好，你(ni)(ni)(ni)(ni)(ni)自(zi)(zi)(zi)己(ji)去(qu)跟同事(shi)調，同事(shi)愿(yuan)意調你(ni)(ni)(ni)(ni)(ni)就去(qu)，同事(shi)不愿(yuan)意調你(ni)(ni)(ni)(ni)(ni)就沒必要去(qu)。所以我(wo)(wo)這次跑哈(ha)爾濱，我(wo)(wo)一(yi)直在心里有一(yi)個信念，就是希望我(wo)(wo)自(zi)(zi)(zi)己(ji)能拿全國第一(yi)，希望能夠(gou)證明自(zi)(zi)(zi)己(ji)。”

整(zheng)條視頻(pin)超過兩分鐘，她把馬拉松比作高(gao)考，表達了自己認真備(bei)賽、強(qiang)烈(lie)渴望參與的(de)心情(qing)。在流傳最廣(guang)的(de)20秒(miao)中，那句最受爭(zheng)議(yi)的(de)話(hua)也(ye)被完(wan)整(zheng)呈現(xian)出來，“我(wo)(wo)不需要領(ling)導給我(wo)(wo)特別的(de)假(jia)期(qi)，我(wo)(wo)只希(xi)望領(ling)導能(neng)夠支持我(wo)(wo)周末調休(xiu)，只是調休(xiu)，不是說給假(jia)。”

一些馬拉松獎牌被王岢與張水華放在洗衣店的雜物籃里。新京報記者 郭懿萌 攝

輿論漩渦中的張水華

王岢(ke)是在當天下午(wu)一(yi)兩點開始意識到(dao)不(bu)對勁兒的(de)。視(shi)頻(pin)發布初期，評論(lun)中正反(fan)聲音各(ge)占一(yi)半，但到(dao)了(le)傍晚，事(shi)態迅(xun)速升級。大量自媒體轉(zhuan)發視(shi)頻(pin)，網(wang)友(you)紛紛評論(lun)“這一(yi)波站領導”，也有人開始搜索張(zhang)水(shui)華的(de)個人信息，辱罵(ma)她與她代言(yan)的(de)運動(dong)品(pin)牌(pai)361°。

當晚，張水華還沉浸在刷(shua)新個人PB的喜悅中(zhong)，直到吃飯時丈(zhang)夫和朋(peng)友告訴(su)她，她才知道網(wang)絡上的討論。

有(you)網(wang)友(you)評論：“跑(pao)馬拉松的錢裝(zhuang)自己口(kou)袋，麻煩卻留(liu)給醫院(yuan)同事。”也有(you)人(ren)(ren)吐(tu)槽她道德綁(bang)架：“其他護(hu)士的時(shi)間(jian)不(bu)是時(shi)間(jian)嗎？人(ren)(ren)家(jia)沒有(you)家(jia)庭孩子嗎？別人(ren)(ren)幫你一兩次是情分，沒義務為你的愛好買單。”

張(zhang)水華此(ci)前(qian)的(de)一(yi)(yi)些言論也被(bei)扒(ba)了出來。3月9日，剛(gang)跑完南京(jing)浦口馬拉松的(de)張(zhang)水華因(yin)身體不適(shi)僅獲(huo)女子季軍。社交平臺(tai)上，留言勸她“好(hao)好(hao)休息調(diao)整(zheng)一(yi)(yi)下”，她回(hui)復說：“天天休息，我(wo)都快(kuai)抑郁了。”

這個截圖廣為(wei)(wei)流(liu)傳，許多網友認為(wei)(wei)她“天天休息”是(shi)以同事替班為(wei)(wei)代價的。然而對張水(shui)華來說(shuo)，“休息”指的是(shi)停止或者少訓練。

一些無(wu)法核實(shi)的(de)聲(sheng)音也使爭議進一步復雜化。在(zai)社交平(ping)臺上(shang)，有人亮出手寫工牌(pai)，自稱(cheng)曾在(zai)張水華(hua)(hua)所在(zai)的(de)福建(jian)醫(yi)科大(da)學附屬第一醫(yi)院（以下簡稱(cheng)附一醫(yi)院）實(shi)習規培，聽聞張水華(hua)(hua)曾欺負同事三(san)年，為參賽(sai)將大(da)量護(hu)理工作外包給(gei)同科室護(hu)士。

但這(zhe)個工牌僅手(shou)書(shu)“福(fu)建醫科”的(de)(de)字樣，且與多位(wei)在附一(yi)醫院工作的(de)(de)醫護提供的(de)(de)實習生證件不一(yi)致。

除那段言(yan)論(lun)本身，許多網友質疑張水華拿到(dao)了8萬(wan)美元（稅后(hou)超(chao)過(guo)40萬(wan)元）的(de)獎(jiang)勵——哈(ha)爾濱馬拉松(song)組(zu)委會規定，全(quan)馬的(de)男(nan)女(nv)組(zu)第1名各自可(ke)以獲得稅前8萬(wan)美元的(de)獎(jiang)勵，前8名獎(jiang)金(jin)依次遞減。

據世界田(tian)聯官網(wang)，在女子組里，張(zhang)水華雖為國內冠軍，但(dan)總排名位列第9，沒有獎金。

雖然張水(shui)華(hua)在外人面前說，“網(wang)暴對我(wo)幾乎(hu)沒有影響(xiang)。”可實(shi)際(ji)上，當看到(dao)不實(shi)指控和惡毒咒罵，她(ta)仍會截圖發(fa)給丈夫。

許多身邊的朋友和(he)同事(shi)得知后，也(ye)發來消息安慰她，勸她別(bie)被這(zhe)件事(shi)困住。有醫院領導留言：“親愛(ai)的，這(zhe)次(ci)跑馬碰到生理期，身體消耗大，明天你再休(xiu)息一天吧(ba)，好好補補營養。”另一位醫院領導說：“我們都很愛(ai)你，也(ye)都在助力你。你近期不要因為(wei)輿論給自己(ji)壓(ya)力，一笑而過，把答案交給時(shi)間(jian)，保持熱愛(ai)，向前奔跑！”

也有同事善意提(ti)醒：“聽說(shuo)最近科里電(dian)話(hua)被(bei)打爆了，大(da)家擔心你的人身(shen)安全，你不要穿那種運(yun)動(dong)服，穿常服，戴個帽子口罩來(lai)上班，裹嚴實點兒。運(yun)動(dong)裝識別度(du)太高了，看背影都能認出(chu)你來(lai)。”

王(wang)岢不(bu)愿就這樣沉(chen)默。9月2日晚，他(ta)將此前(qian)接(jie)受新京報(bao)采(cai)訪的(de)視(shi)(shi)頻(pin)發到了(le)(le)社交平臺(tai)里，那是(shi)他(ta)注冊后的(de)第一條(tiao)內(nei)容。視(shi)(shi)頻(pin)中他(ta)解釋了(le)(le)妻子(zi)接(jie)受采(cai)訪時想表達的(de)原意(yi)，公開了(le)(le)真實的(de)排班表。

他(ta)放開了(le)評(ping)論(lun)，信息(xi)鋪天蓋地(di)涌(yong)進來。理性的批(pi)評(ping)他(ta)會回復，粗言穢(hui)語的謾罵他(ta)選(xuan)擇忽略(lve)。那一夜他(ta)回復了(le)大約一兩百(bai)條評(ping)論(lun)。

一位同事給張水華留言。受訪者供圖

“那些言論確實欠妥”

張水(shui)(shui)華(hua)練(lian)跑步(bu)的(de)(de)時間其實不到8年(nian)。2017年(nian)底，26歲的(de)(de)張水(shui)(shui)華(hua)在(zai)一場越野賽做志愿者。她感覺，那些跑者的(de)(de)狀態與其他人完全不同，“他們看(kan)起來(lai)精神煥(huan)發(fa)，積(ji)極(ji)向(xiang)上，所有人都很興奮(fen)。”張水(shui)(shui)華(hua)很羨(xian)慕這種狀態，于是開始(shi)嘗試跑步(bu)。也是在(zai)那段時間，她認識(shi)了現在(zai)的(de)(de)丈夫王(wang)岢。

最早發現她天賦的(de)是丈夫王岢(ke)。2019年，他發現妻(qi)子幾乎沒怎么(me)訓練，就能達到馬拉(la)松中小比賽前10名的(de)水平。

普通(tong)人(ren)靜息心(xin)(xin)率(lv)范圍是60-100次/分，張(zhang)(zhang)水華以(yi)前不跑步(bu)時，靜息心(xin)(xin)率(lv)只有(you)40次/分，現(xian)在(zai)(zai)經過訓練(lian)能在(zai)(zai)30次/分，這(zhe)證(zheng)明她的心(xin)(xin)臟泵血能力強；她的血壓(ya)范圍在(zai)(zai)40-80mmHg，收縮壓(ya)相當(dang)于普通(tong)成人(ren)舒張(zhang)(zhang)壓(ya)的狀態，這(zhe)么(me)低的血壓(ya)，普通(tong)人(ren)需要吃升壓(ya)藥，不然會頭暈，但她沒有(you)任(ren)何癥狀。“這(zhe)和專(zhuan)業(ye)運動員的身體素質(zhi)很(hen)像”，王岢說。

相(xiang)比團隊里其他女性跑友，張水(shui)(shui)華的上(shang)半身很輕(qing)，脂肪極(ji)少，而下半身的肌(ji)肉發達(da)，這讓她跑起來(lai)更輕(qing)盈。跑團集體跑8km的時候，幾乎所有跑友都會在(zai)中途喝水(shui)(shui)，但她一口水(shui)(shui)都不用喝，身體消(xiao)耗少。

“這就是天賦(fu)。”王岢不希望(wang)這種才能被(bei)埋(mai)沒(mei)，也(ye)希望(wang)妻子遇到喜歡的事情就認認真真去(qu)對(dui)待，所(suo)以(yi)他(ta)愿(yuan)(yuan)意給(gei)她解(jie)決家里的后顧之憂，成(cheng)為她的教練、陪跑(pao)員(yuan)、經(jing)紀人。洗衣做飯帶(dai)孩(hai)子，他(ta)都(dou)愿(yuan)(yuan)意去(qu)給(gei)她兜(dou)底；報名買(mai)車(che)票也(ye)是他(ta)來(lai)做，只(zhi)愿(yuan)(yuan)讓(rang)她安心完成(cheng)自己(ji)的愛好。

在天賦和努力(li)的(de)加持下，張水華取得了不錯的(de)成(cheng)績。2023年哈爾濱(bin)馬拉松，她(ta)刷(shua)新(xin)個人PB，沖進了“240”的(de)大(da)關——2小(xiao)時40分鐘，意(yi)味(wei)著她(ta)達標(biao)了國家(jia)馬拉松女(nv)子運(yun)動員(yuan)健(jian)將(jiang)級別。

成績出來后，醫院(yuan)官號(hao)發布(bu)了推(tui)文，推(tui)文中描述(shu)：她不僅在工作上(shang)兢(jing)兢(jing)業業，也是一個樂觀向(xiang)上(shang)、酷(ku)愛運動的女生(sheng)。從2018年開始(shi)，她參(can)加(jia)了全國大(da)大(da)小小幾十場(chang)比(bi)賽(sai)，成了賽(sai)場(chang)上(shang)的一匹“黑(hei)馬”。剛(gang)開始(shi)跑步時張水華也感到(dao)吃(chi)力，但吃(chi)苦(ku)耐勞、不輕言放(fang)棄的護士(shi)精神推(tui)動她堅(jian)持下去。

2023年接下來的幾場比賽，她發揮(hui)穩定，屢次(ci)斬(zhan)獲桂冠。也(ye)正是(shi)這樣的成(cheng)績(ji)，她成(cheng)了運(yun)動(dong)品(pin)牌(pai)361°的“簽約精英跑者”。

但這(zhe)種狀態在2024年(nian)沒有持續，福(fu)州(zhou)的(de)夏季漫長又(you)潮濕(shi)。高溫(wen)高濕(shi)下跑步，跑者的(de)身體狀態直(zhi)接影響了(le)心態。張水華想(xiang)過棄跑，甚至也付出過行動(dong)。

2024年夏(xia)天(tian)，她(ta)(ta)硬逼(bi)著(zhu)自己兩三(san)天(tian)沒有跑步。她(ta)(ta)的狀態變化，王岢肉(rou)眼可(ke)見(jian)——她(ta)(ta)不愛(ai)說話，容易(yi)生(sheng)氣，天(tian)天(tian)板(ban)著(zhu)個臉。

有跑(pao)(pao)友形容(rong)，跑(pao)(pao)步的(de)感覺很(hen)(hen)上癮，生(sheng)理和心理都依(yi)賴(lai)之后(hou)，突然(ran)停止會有“戒斷反應”。很(hen)(hen)多馬拉(la)松跑(pao)(pao)者(zhe)在(zai)剛(gang)跑(pao)(pao)完42公(gong)里都會發誓(shi)再也不跑(pao)(pao)了，結果下(xia)個月又報名了。

恢復跑(pao)步(bu)的那天(tian)，她沒有(you)(you)(you)和(he)丈夫說(shuo)，換上衣服和(he)跑(pao)鞋，自己(ji)一個人騎著(zhu)“電驢”來到(dao)體育(yu)場。情緒沒有(you)(you)(you)太大的緩解，直到(dao)決定去跑(pao)沈陽馬(ma)拉松。“在有(you)(you)(you)了目(mu)標后，按照規律訓(xun)練，收獲(huo)階段性成果，成就感的滿(man)足會讓人得到(dao)快(kuai)樂。”王岢說(shuo)。

就這(zhe)樣她一直以各項馬拉松比賽為節點，保(bao)持著訓練。但在今(jin)年上半年，由于消(xiao)化道出血，她的狀(zhuang)態依舊(jiu)低迷。直到4月，身體問(wen)題解決了，她與丈(zhang)夫決定好好訓練。

福州的(de)夏天就像個蒸籠，張水華已經(jing)堅持了4個月(yue)，王(wang)岢擔心她再多堅持一兩個月(yue)，會崩潰，甚至再次厭跑。哈爾濱馬拉松是(shi)今年下半年第(di)一個啟動(dong)的(de)世界田聯(lian)金標賽事，雖(sui)然天氣和跑道都不是(shi)最佳的(de)，但這無疑(yi)是(shi)檢驗階段(duan)性成果(guo)、鼓勁兒的(de)好機(ji)會。

“在付出了巨大(da)努(nu)力(li)的(de)情況下，張水(shui)華(hua)太希(xi)望證明自己。她想宣泄(xie)情緒，表示(shi)自己的(de)辛苦，獲得大(da)家的(de)理解(jie)和支持。”王岢知道妻子的(de)真實意圖，但他必須承認(ren)的(de)是(shi)，“那些(xie)言論(lun)確實欠(qian)妥(tuo)。”

事件過后，張水華在附一醫院正常工作。新京報記者 郭懿萌 攝

“干脆辭職，全職跑馬吧”

視頻的(de)評(ping)論區里，被反復提及的(de)一條是：“干脆(cui)辭(ci)職(zhi)，全(quan)職(zhi)跑馬吧。”

夫妻倆確(que)實(shi)討(tao)論過這個話(hua)題。“從(cong)現實(shi)角度看，張水華(hua)在馬(ma)拉松比(bi)賽中獲得的贊(zan)助費用，尚不(bu)足(zu)以支撐日(ri)常生活(huo)，僅能覆蓋(gai)參賽成(cheng)本(ben)并(bing)略(lve)有(you)結余。”王岢說。這也正(zheng)是許多跑(pao)馬(ma)者都有(you)本(ben)職工作的原因——如果達(da)不(bu)到全國頂(ding)尖水平(ping)，跑(pao)馬(ma)是一項很(hen)難養(yang)活(huo)自己的職業。

更何(he)況，馬拉松并非穩定且可(ke)持續的(de)職(zhi)業(ye)選擇。一次(ci)流感或輕微受傷就足以影響跑(pao)者數月的(de)狀態，而更嚴重(zhong)的(de)傷病(bing)甚至可(ke)能終結整個職(zhi)業(ye)生涯(ya)。誰也(ye)無法預料(liao)，意外會在何(he)時降(jiang)臨。

在王岢(ke)看來(lai)，更深層的原因在于(yu)，張水華喜歡護士這份職業。2020年疫情全面暴(bao)發后(hou)，各省(sheng)抽調(diao)醫護人員馳援湖北(bei)。張水華很早就主(zhu)動報(bao)名(ming)，成為福建首批支援宜昌醫療隊的成員。

首批醫療隊接(jie)管(guan)了宜(yi)昌市第(di)三人(ren)民(min)醫院重(zhong)癥病區，休息時張水華會給丈夫打電話報平安。提起(qi)這(zhe)段經歷，王岢(ke)依然(ran)心有(you)余悸，“就怕她回不來。”

后來張水(shui)華備(bei)考主管護師(shi)職(zhi)稱（中(zhong)級職(zhi)稱）時(shi)，因為要通過(guo)全國衛生(sheng)專(zhuan)業技術資格考試，王(wang)(wang)岢見到(dao)張水(shui)華將近半年(nian)時(shi)間都沒有跑(pao)步(bu)，全心備(bei)考。“在她心中(zhong)，一直有孰輕孰重的判斷。如果真到(dao)了在工作和(he)跑(pao)步(bu)之間選擇(ze)其一的地(di)步(bu)，她將毫不猶豫(yu)選擇(ze)工作。”王(wang)(wang)岢說(shuo)。

很(hen)多(duo)人(ren)質疑(yi)她經常(chang)跑步，哪有力氣上班(ban)。在(zai)張(zhang)水華看(kan)來，跑步并不影響工作，反而讓她的(de)狀態更好。所以她常(chang)把訓練放在(zai)上班(ban)前，這樣上一個通宵班(ban)也不困。“很(hen)多(duo)不常(chang)跑步的(de)人(ren)會(hui)覺得跑步很(hen)痛苦，我(wo)覺得大家(jia)可以嘗試下，堅持一段時(shi)間可能就改變看(kan)法(fa)了。”張(zhang)水華說(shuo)。

王(wang)岢身邊不少跑(pao)友都有這種跑(pao)馬后太興奮睡不著覺(jue)的困惑。王(wang)岢搜過，這屬(shu)于運動型(xing)失眠，他們有時會使用褪黑素或酸櫻(ying)桃汁(zhi)來(lai)緩解。

張水(shui)華(hua)的(de)月(yue)跑(pao)量(liang)在400km左右。一位從(cong)事設計(ji)工作的(de)跑(pao)友(you)透露，張水(shui)華(hua)所在的(de)業余跑(pao)團中，有1/3的(de)跑(pao)友(you)都能(neng)達到月(yue)跑(pao)量(liang)300km以上。福建省幾個(ge)大(da)跑(pao)團里，甚至一半人(ren)都要超過這(zhe)個(ge)跑(pao)量(liang)。

也有網友勸(quan)她：“為什么不換(huan)到一(yi)個(ge)更輕松(song)或雙(shuang)休的崗位？”但(dan)王岢知(zhi)道，對于妻子(zi)來(lai)說，這(zhe)個(ge)職位她更熟悉(xi)，也更熱愛。

護士長會(hui)提前(qian)一周將排班(ban)(ban)(ban)(ban)公(gong)布出來。科室里按照工作(zuo)時間排班(ban)(ban)(ban)(ban)大(da)致可以分為白班(ban)(ban)(ban)(ban)、上夜(ye)班(ban)(ban)(ban)(ban)和(he)下(xia)夜(ye)班(ban)(ban)(ban)(ban)：白班(ban)(ban)(ban)(ban)作(zuo)息正常，上夜(ye)班(ban)(ban)(ban)(ban)是早8點到(dao)晚10點，下(xia)夜(ye)班(ban)(ban)(ban)(ban)是晚10點到(dao)次日早8點。一位張水華的(de)前(qian)同事表示(shi)，護士長一項(xiang)重要工作(zuo)就是分配每個(ge)護士的(de)值班(ban)(ban)(ban)(ban)。

今年張水華(hua)參(can)加(jia)了(le)10場馬拉松，其(qi)中6場都(dou)(dou)在3月(yue)雙休(xiu)日(ri)。據知情人士提(ti)供的(de)(de)排(pai)班(ban)表，3月(yue)張水華(hua)被安排(pai)的(de)(de)都(dou)(dou)是白(bai)班(ban)，雙休(xiu)日(ri)正常休(xiu)息。

今(jin)年的哈爾濱(bin)馬拉松是(shi)在(zai)周(zhou)日(ri)(ri)。新京報記者看到比賽(sai)前后的排(pai)班(ban)表，張水(shui)(shui)華(hua)(hua)的排(pai)班(ban)是(shi)周(zhou)四的下夜班(ban)。按照科室(shi)里的規則，張水(shui)(shui)華(hua)(hua)周(zhou)五(wu)早晨8點下班(ban)后，周(zhou)五(wu)、周(zhou)六、周(zhou)日(ri)(ri)均為(wei)正常休(xiu)息日(ri)(ri)。恰巧在(zai)周(zhou)一，護士長(chang)安排(pai)張水(shui)(shui)華(hua)(hua)的排(pai)班(ban)也是(shi)休(xiu)息。這也就導致出現她連休(xiu)4天的情況。

至于(yu)她為什(shen)么要(yao)在當時(shi)說出(chu)那(nei)(nei)些(xie)話(hua)，多位知情人士(shi)透露，張水(shui)(shui)華(hua)剛開(kai)始跑馬拉松(song)時(shi)，當時(shi)的(de)(de)科(ke)室護士(shi)長(chang)并(bing)不支(zhi)持。一位曾(ceng)在附(fu)一醫院工作的(de)(de)護士(shi)介紹(shao)，那(nei)(nei)位讓張水(shui)(shui)華(hua)心有芥蒂的(de)(de)護士(shi)長(chang)早已調離全科(ke)醫學(xue)科(ke)。“我猜(cai)測張水(shui)(shui)華(hua)是因(yin)為那(nei)(nei)時(shi)的(de)(de)事情，情緒失控才說出(chu)這些(xie)話(hua)。現任(ren)護士(shi)長(chang)人很溫柔，在護士(shi)中(zhong)口碑很好(hao)，給予大家很多力量和支(zhi)持。”

新京報記(ji)者采訪了幾位(wei)曾與張水華共事(shi)或接近(jin)她的人(ren)，有(you)人(ren)支持她，覺(jue)得她就是(shi)一(yi)個(ge)簡單的人(ren)，網暴偏離了事(shi)實(shi)；也有(you)人(ren)對她的印象(xiang)不佳，認(ren)為她有(you)點“養(yang)尊處優”，態度“高高在上(shang)”。

但(dan)對(dui)于(yu)張(zhang)水華是否爭取特權排班(ban)、有無(wu)苛待同事、人品究竟如何，由于(yu)醫院始終拒(ju)絕接(jie)受(shou)采訪，張(zhang)水華所在科室的同事也對(dui)此三(san)緘其口。

張水華2022年5月12日國際護士節在社交平臺上發布的一張照片。張水華社交平臺截圖

“希望能有一個改進的機會”

9月9日，361°品(pin)(pin)牌方正式與張水華簽訂(ding)解(jie)約(yue)協(xie)議(yi)。解(jie)約(yue)后的(de)她照常跑步(bu)。張水華說：“我喜歡跑步(bu)，即使沒有(you)品(pin)(pin)牌方贊助、沒有(you)獎金我也要去跑。這項運(yun)動可以給我帶(dai)來(lai)很好的(de)精神狀態。”

跑(pao)團中(zhong)許多(duo)朋友與張水華已有四五(wu)年的交情。對于這次(ci)事件(jian)，他們大多(duo)認(ren)為她(ta)當時那句話確(que)實不妥(tuo)，但并不認(ren)為她(ta)是個壞人。“跑(pao)完42公里后(hou)大腦會缺(que)氧，加(jia)上(shang)情緒興奮高昂，表達(da)上(shang)有些失(shi)誤(wu)也可(ke)以理解(jie)。”一位跑(pao)友說。

在(zai)朋友林星看(kan)來，張水華在(zai)人情(qing)感知(zhi)上(shang)略顯遲鈍，對這次說錯話(hua)的事情(qing)也很懵懂，“就像個(ge)小(xiao)孩子一樣。”

9月7日(ri)晚上(shang)的(de)跑(pao)步訓練(lian)結束后(hou)，林星(xing)拉著張水華講了(le)(le)一(yi)個故事：一(yi)個小(xiao)孩想讓父母(mu)給買(mai)(mai)玩(wan)具，但被拒絕。后(hou)來他在學校拿了(le)(le)一(yi)等獎，上(shang)臺發言(yan)的(de)時候(hou)哭著說：“我(wo)想要那個玩(wan)具很久了(le)(le)，希望媽媽給我(wo)買(mai)(mai)。”

深夜張水華給林星回(hui)復了信息：剛明白(bai)原來大家是因為這一點(dian)誤解了，她(ta)沒有往那方面想，真的傻。

平時林星很少跟張水華交流(liu)，更多是與王岢溝(gou)通。“她說話從(cong)不委婉(wan)，總是直(zhi)來直(zhi)去(qu)的，經常和我們(men)不在一個頻道上。”

因為思維比較簡單、直(zhi)接(jie)，張水華有時和跑友溝通(tong)也(ye)會陷入尷尬，但熟悉(xi)她(ta)的人都選擇了(le)包容(rong)。“畢竟是天(tian)才(cai)嘛。”林(lin)星說(shuo)。

隨著時間推移，這場(chang)討(tao)論的范(fan)圍也逐漸擴(kuo)大。愛(ai)好、工作與家庭，究竟該如(ru)何平衡？這個(ge)問題(ti)被推到(dao)了公眾面前(qian)。

林星坦言，自己沒能平衡得太(tai)好。他(ta)的(de)全馬成績在2小時50分鐘左右(you)，屬于男子國家二級(ji)運動員的(de)程(cheng)度。作(zuo)為創業者，他(ta)在工(gong)作(zuo)上尚(shang)能自主(zhu)安排，但對(dui)家庭(ting)，他(ta)自覺有所(suo)虧欠。妻子承擔了更多(duo)照顧家庭(ting)的(de)責任(ren)，不過(guo)后來也在他(ta)的(de)影(ying)響下愛上了跑步。

不被(bei)家人理解的(de)跑者也并不少見。一位(wei)山東的(de)跑友就因堅持跑步，與(yu)丈(zhang)夫吵得幾乎要離(li)婚。

在丈夫(fu)口(kou)中，跑步(bu)就是“浪費(fei)時(shi)間”。由于丈夫(fu)周末也常要值班，她每(mei)次去(qu)外地參賽(sai)都會(hui)帶著孩(hai)子(zi)，把孩(hai)子(zi)留在酒(jiu)店自己去(qu)跑步(bu)，賽(sai)后(hou)帶孩(hai)子(zi)出(chu)去(qu)玩作為(wei)補償(chang)。孩(hai)子(zi)覺得(de)這樣(yang)挺(ting)好，可丈夫(fu)仍認為(wei)她“不務(wu)正業”。

網暴也波及跑團里(li)的其他人(ren)(ren)。有同事(shi)或者跑友(you)在評論區留(liu)言(yan)支持張水(shui)華，就會有人(ren)(ren)順著留(liu)言(yan)跑到(dao)那(nei)個人(ren)(ren)賬(zhang)號里(li)辱罵。林星的視(shi)頻被人(ren)(ren)留(liu)言(yan)：“訓練完回(hui)去(qu)還洗不(bu)洗碗(wan)？家務活老(lao)婆干？還是就是單身漢？”

“為(wei)(wei)什么(me)大(da)家天然(ran)認為(wei)(wei)愛好搞(gao)得(de)好，工作和生活(huo)就不行(xing)呢？”一位(wei)跑友直言。跑團里，有銀行(xing)行(xing)長、骨科(ke)醫生、警院老師、大(da)學(xue)生……怎么(me)拿捏平衡，這是一個現實的問題，對于每個人(ren)來(lai)說，答案并不一樣。

趙華(hua)是消防系統一位(wei)行(xing)政人員(yuan)，月跑量(liang)在150km左右。在哈(ha)爾濱馬拉松當天，他就看到了(le)張(zhang)水華(hua)的發(fa)言。“這(zhe)件事我覺得她沒有(you)(you)什么可(ke)委屈的，人家(jia)沒有(you)(you)必要(yao)照(zhao)顧她，這(zhe)種(zhong)言論想(xiang)都不應該想(xiang)。”在他看來，同(tong)事愿意調班(ban)是情分，不愿意是本分。

與護士類(lei)似(si)，消防工作也(ye)是24小時隨叫隨到的。即使是行(xing)政(zheng)工作人員(yuan)，周(zhou)末(mo)被(bei)排了(le)班也(ye)要(yao)去單(dan)位工作。“大家(jia)都(dou)有家(jia)庭(ting)，想要(yao)調(diao)周(zhou)末(mo)的班，就應(ying)該用(yong)其他周(zhou)末(mo)的班和別人換。當(dang)然大家(jia)都(dou)會遇到事情，互相調(diao)班幫忙也(ye)很正常。”趙華(hua)說(shuo)。

因為(wei)工(gong)作時間的(de)限(xian)制，趙華每年只在周邊城(cheng)市參加(jia)兩三場比(bi)賽。需要(yao)和同事換班他也提前一(yi)兩周與同事商量。

趙華(hua)認為，選擇了這(zhe)份職(zhi)業(ye)就(jiu)意味著(zhu)要承擔職(zhi)業(ye)帶來的(de)責(ze)任。他見(jian)過(guo)系統里一(yi)位一(yi)線消防(fang)員，唯一(yi)一(yi)次參加跑馬比賽(sai)是(shi)在年休假時(shi)。“那位消防(fang)員選擇的(de)比賽(sai)也在老家，這(zhe)樣年休假時(shi)可以順道回到老家。”趙華(hua)說(shuo)。

另一位(wei)在央企工作(zuo)(zuo)的跑者(zhe)認(ren)為，目前國(guo)家職業體(ti)(ti)育(yu)與群眾體(ti)(ti)育(yu)交集較(jiao)少(shao)，作(zuo)(zuo)為業余跑者(zhe)要擺正位(wei)置，分清主(zhu)業，但大量的網暴有些過(guo)分。“說(shuo)錯話(hua)了(le)認(ren)個錯就行(xing)，旁觀者(zhe)應該多些寬(kuan)容少(shao)些戾氣。”

中(zhong)國政法(fa)大學(xue)副教授(shou)、知名互聯網(wang)(wang)學(xue)者朱巍經常接觸網(wang)(wang)絡(luo)(luo)暴(bao)力(li)的受害者，他認(ren)為，在這次事件(jian)里(li)，理(li)性探討可以，但侮辱(ru)、斷章取(qu)義或虛假(jia)捏(nie)造的內容都屬于(yu)網(wang)(wang)絡(luo)(luo)暴(bao)力(li)。盡管國家(jia)制(zhi)定了《關于(yu)依法(fa)懲(cheng)治(zhi)網(wang)(wang)絡(luo)(luo)暴(bao)力(li)違法(fa)犯(fan)罪(zui)的指導意見》，但網(wang)(wang)絡(luo)(luo)暴(bao)力(li)的治(zhi)理(li)依舊很(hen)困難。作為專(zhuan)家(jia)學(xue)者，他只能一(yi)遍一(yi)遍呼(hu)吁(yu)大家(jia)理(li)性評論(lun)。

對于(yu)愛(ai)好與工作的平(ping)衡問題，朱巍說：“很(hen)多單位(wei)制定了(le)(le)調休(xiu)制度(du)，如(ru)果(guo)大家能在(zai)不違反單位(wei)規章(zhang)的情(qing)況下能做一些變通，時間(jian)管理好了(le)(le)，我相信愛(ai)好與工作的時間(jian)應該(gai)能達到兩全。”

在(zai)他看(kan)來(lai)，跑步是非常(chang)好(hao)(hao)的(de)愛好(hao)(hao)，如(ru)果張水華能(neng)在(zai)比賽前(qian)后將(jiang)調休的(de)班補(bu)上(shang)(shang)，同事也沒有(you)怨言，網(wang)友不應(ying)過(guo)于苛責。“如(ru)果她(ta)能(neng)在(zai)接受采訪的(de)時候，介紹(shao)下跑步對于大眾的(de)好(hao)(hao)處，將(jiang)話題(ti)引到全民(min)健身的(de)科普上(shang)(shang)，我(wo)想(xiang)這樣(yang)可能(neng)更加妥當(dang)得體。”

各種聲音(yin)隨時間逐(zhu)漸平(ping)息，但那次欠(qian)妥的發言，還(huan)是在現(xian)實中給了張(zhang)水華沉重的一擊(ji)。

她原本要(yao)參加9月14日的沈陽(yang)馬(ma)拉松，已經提前買(mai)好(hao)了前往沈陽(yang)的機票(piao)，也和同事調(diao)好(hao)了班。但后(hou)來(lai)，經過(guo)綜合(he)評估，她放棄了比賽。

王岢覺得，在(zai)面對鋪天蓋地(di)的(de)評(ping)論(lun)時，個人(ren)(ren)是很渺小(xiao)的(de)。他希望一些快速消費情(qing)緒的(de)評(ping)論(lun)能(neng)夠停止(zhi)，因為這些評(ping)論(lun)可(ke)能(neng)會壓垮一個人(ren)(ren)。

風波之后，張水華也(ye)發生了(le)變化。她(ta)會主動看網絡上的(de)評(ping)論文章，也(ye)開始(shi)關注(zhu)別人的(de)聲(sheng)音。她(ta)覺得，這次事件里(li)，各種聲(sheng)音把她(ta)罵醒了(le)，她(ta)得到了(le)更多金錢買不(bu)來的(de)東西。她(ta)感恩(en)教育(yu)、批評(ping)她(ta)的(de)人，沒有他們，她(ta)還沉浸在(zai)自己狹小的(de)內(nei)心世界。

“我(wo)(wo)需要(yao)反思(si)自(zi)己，沒有(you)(you)誰(shui)能替誰(shui)承(cheng)擔(dan)一切，只有(you)(you)自(zi)己去面(mian)對。我(wo)(wo)也希望能有(you)(you)一個改進的機會，好好跟(gen)社會學做人做事。”

（應受訪者要求，趙華為化名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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